赵北秋端着食盘走出房后,驻足回望了一眼,便径直往驿馆厨房走去。
尉相愿轻吹一口哨凑了过来,一眼瞧见他胸前衣襟残破,抿了一笑,问道:“公主发脾气时,我赶紧支开了旁人。怎样?谈得如何?”
赵北秋侧眼望他,心中泛起一丝苦涩羡慕,羡慕他没有这般纠结苦恼。
这不过一场他唯愿避之的诀别。
想着再赶一天路,估计就要晋阳了。
不免忧心:“相愿哥,你说大将军到时候,会如何降罪?公主是否又......”
尉相愿无从得知他们情分几何,更不知可曾有过肌肤之亲,而这些禁忌之言他又不好细问。
况且他连高澄都不曾见过,哪能揣度那位大将军的脾气秉性,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。
想了想只是浅笑安慰:
“北秋兄弟,你别担心,郡君早去了信......你见着大将军的时候,只要谨言慎行,定会无恙的!”
“至于公主。”
顿了顿,语气中带了笃定。
“她可是柔然的和亲公主,身份高贵,又涉两国邦交,大将军已许诺了以她为嫡妻,又岂会有事?你倒不必忧虑!”
只要公主能无恙便好。
赵北秋对着相愿微微颔首致意,将手中的碗筷轻轻一托:“我先去收拾餐具,相愿哥,多谢了。”
说罢,加快了步伐,修长的背影很快融入墨色之间。
翌日,临到黄昏,一行人马终于抵达晋阳。
尉相愿先前早已派出快马传讯,段韶与其亲信早早恭候在城门。
尉相愿几年前便认得这位年轻将军,远远瞧见就翻身下马,近到前去恭敬拜礼:“卑职拜见段将军!”
段韶匆匆将他扶起:
“尉都督护送公主辛苦了,只是公主之事晋阳鲜有人知,城门人多眼杂我就不进前拜见了。
大将军已经去了邺城,走之前早已吩咐,待公主归来,直接入晋阳宫,且引公主车驾,随我来!”
尉相愿抱手应“诺!”后,随即翻身上马,随段韶带队去往晋阳宫方向。
绮娜掀开车帘,窗外景致却是愈发陌生。
直至晋阳宫巍峨宫门映入眼帘,那恢弘气势较以往的丞相府截然不同。
马车碾过宫前广场,空得叫人心悸。一路缓缓前行,直至驶入宫道之间,两侧朱墙如血,将天空割裂成狭窄的蓝缝。
木韩晔跟着打量外面光景“公主.....”望着窗外渐渐逼近的宫阙。
“这不是相府,莫非......是丞相早前修的晋阳宫?”
绮娜攥紧着帘角,车辕每前进一尺,都似有铁链在心头多绕缠了一圈。
忽然倾身回望,层层随驾护卫之间,赵北秋的身影却是那般清晰。
四目相接一刻,没有闪躲,没有掩饰。
只有虚空中紧紧相扣,将万千之语凝成眼底无尽惆怅。
车驾停驻后,恭候的宫人内侍皆垂首躬身,引着绮娜步下车辇。
“恭迎公主!”一声起唱后,众人簇拥着她往内宫行去。
随行护卫至此也都停步了,连段韶亦停在了这道宫门之外。
这是晋阳宫北阙,自此往里,除却宫女内侍,往后也只有高澄可自由出入了。
绮娜缓缓走进,再回望,宫墙早隔绝了赵北秋的那道身影。
终是回身,步入宫阙深处。
柔然公主失踪是瞒着众人的,就连柔然军入境朔州都鲜有人知。
迎回公主入晋阳宫,本就不是什么正规仪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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