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士义却是稳住心神,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顾大人,接旨。”
说着,手中圣旨“唰”的展开,织金云纹绫帛在雨中泛出刺目的明黄。
“奉天承运皇帝,制曰:朕闻宣国公世子两江总督及地方政司,内阁大学士顾晏之世受国恩,本宜竭忠报主。然尔擅调边军七万来抚州;更纵部将擅杀朝廷税使,截留军饷三十万两。性情暴戾,刚愎自用。”
“朕屡遣中使宣慰,尔竟不受令,其心叵测。所部将士不得妄动,违者以谋逆论处!朕念尔祖上功勋,姑且留尔全尸。着即革除一切爵职,不必锁拿进京,后日问斩。”
“府邸即刻查封,一应家产充公。钦此。”
最后一个字落下时,惊雷炸响,伴随着的,还有顾晏之亲卫抽刀的声音,这些都是实打实从血海里杀出来的悍将,光是眼神,就十分吓人。
马士义有些惊慌,见顾晏之不接旨,怒目而视,“大胆顾晏之!你要反了吗!”
“你的祖母,可是还留在京都!”
此话一出,周围百姓议论声不绝于耳。
“顾大人平定两江,又灭了抚州陈虎,未取城内百姓分毫,是大义啊……”
“……”
马士义越听,脸色越黑。这些刁民,懂什么!
而百姓里面还有几分血性的汉子,早就大声道:“这些朝廷狗官!杀好官不说,来抚州定要征咱们的税,叫人没个活路,同我打死这狗官!”
“打死这狗官!”
一时之间,声音云集。
马士义连忙训斥,“快快快!铁甲兵!护着我,护着我!”
顾晏之身侧的亲卫,刀已经完全出鞘,两边正针锋相对着,台下是要冲上来的百姓。
一时之间,乱作一团。
此刻,顾晏之抬手,止住了身后的亲卫,尤其是庞屹。
目光扫过这乱纷纷的人群,在温洛站定的那处短暂地停留了几秒,才将目光回到圣旨上。
“臣接旨。”却是不跪,只将那圣旨接了过来。
马士义松了一口气,头戴的官帽在刚刚的慌乱间歪了一大半,连忙抚正了,高呼道:“来人,给我上镣!木枷!统统加上!”
又怕惹怒了这帮子杀神,叫了两个兵卫带着顾晏之上早早备好的囚车。
此刻,周围百姓的叫骂声越发大,但因着顾晏之借了旨,一时之间,像是丢了主心骨,无人再敢上前。
“夫人,走吧。”邹有孝见者要乱起来的局势,连忙说道。
温洛看着那被押上囚车的人,却只觉得呼吸都要滞塞,双腿也像灌了铅。
邹有孝不忍看大公子如此狼狈,虽是提前商定好的,可大公子为萧家戎马半生,呕心沥血,却换得个枷锁在身,不日问斩的结局。
“诸位,散了吧,我顾家满门忠烈,为报陛下之恩,雷霆雨露,皆是君恩,如今,我顾陵游,只有以死明志,为报君恩。”
周围的百姓里已经有人在低声啜泣,哭得温洛心里的酸涩一阵接着一阵。
他说陵游,那是自己为他取的字。
他在和自己诀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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