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逢辰问道:“《治河方略》,你手头上有吗?”
“有,”绍桢迟疑着给自己争取时间,“赵大人,这么多书,五天是不是太赶了?”
赵逢辰皱了皱眉,摆手道:“下去,待会儿会有人送书去你廨房。”像是没听见她的话,竟然一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。
绍桢算领教到这位新上司的脾气了,说一不二的,她只好拱手领命,退了出去。
典史领她去了准备好的号房,与衙门里其他官员见过,便有两个衙役挑着四筐书过来了,最顶上还搭着一本《治河方略》。
衙役指着书:“这是黄老大人当初撰书时的手稿,赵大人说,您或许用得着。”等这位张大人应下,才出去了。
绍桢看着这四筐书就发愁,干站着不是办法,无可奈何,唯有即刻就开始研读。
午膳是直接在食堂用的,绍桢和新同僚们交谈,才知道赵总河上午就离开济宁去滋阳县巡查河道了,恐怕要五六日才能回来。
难怪只给她五日的功夫。
绍桢拿出当年考科举的劲头,日夜苦读,总算磨出一份厚厚的条陈出来,到了第五日,赵总河还没回来,她就先将条陈摆在他的案头了。
半下午的时候,绍桢才听外面有人小声说赵总河回衙门了,过了没多久,上回给她送书的衙役又来了。
“张大人好,赵总河让您过去见他。”
不会是为了条陈吧,他能看得这么快?
绍桢问道:“可说了是什么事?”
衙役摇头:“您去了就知道了。”
绍桢心说可不像是喜事,快步过去,只见赵总河坐在案后,神色不善地看着书纸,她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自己所写。
“赵大人。”
赵逢辰抬头看过来,语气冷硬:“这就是你写了五日的东西?”
绍桢不知道他哪里不满意,茫然道:“是……”
赵逢辰声音平直,冷漠道:“写得太少,流于表面,连《河防一览》的边角都没啃透。论木龙固堤,竟不提万恭《治水筌蹄》里‘春筑秋拆’的养护要诀,汴河故道沙土松散处该用埽工还是石堤也不见辨析——建武朝高家堰蓄清的旧档都没翻全,还敢在砀山险工条目里写‘照旧例行事’?”
“拿回去重写,再把刘天和画的九曲分流图描三遍,三日后交过来。”伸手将条陈拍在桌上,啪的一声轻响。
绍桢在官场上还从没被人这般骂得狗血淋头,低头站在那里面红耳赤,自信也是饱读诗书的,不是愚笨之人,那条陈也是苦思冥想写出来的,就这般一无是处?
赵逢辰加重语气:“过来拿。难道要我亲自送到你手上?”
绍桢深呼吸:“下官不敢。”走过去。
赵逢辰道:“若是修改之后还不好,就继续修,到我满意为止。不要想着同我耗时间,我手底下不是没人。”
绍桢低声应是,拿起条陈:“下官告退。”
出了号房,她忍不住重重跺了回脚,回头用力瞪了一眼古板的廨房,轻轻骂一句,大步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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