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化三年孟夏,巳时正刻,铅晶殿的十二扇铅玻璃屏风如同一面面巨大的冰镜,在晨间雪光的映照下,次第缓缓打开。雪光如同灵动的精灵,在殿内肆意穿梭,折射在殿内那一根根“工禾纹”鎏金立柱上,散发出璀璨而迷人的光芒,将金砖铺就的地面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格子,宛如一幅巨大的棋盘,等待着各方势力在其上展开博弈。
朱翊钧身着华丽的龙袍,稳稳坐在“宝船锚链”形制的龙椅上,宛如坐镇天下的王者。他腕间银镯与扶手的青铜锚首产生轻微共振,发出清越的蜂鸣,这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回荡,那是工器监特意调校的“选妃基准音”,寓意“声律和谐,万邦来朝”,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工器王朝的威严与荣耀。
“英国贡女维多利亚·潘克赫斯特,年十六,系伦敦钟表匠之女。”司仪官那高亢而悠长的唱名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。随着声音的落下,一名女子款步而入,她的每一步都仿佛带着独特的韵律,如同伦敦街头优雅的舞者。她身着镶银边的藏青色呢裙,那藏青色如同深邃的海洋,神秘而迷人,银边在雪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,宛如点点繁星洒落其间。裙裾处用橡胶丝线绣着泰晤士河纹样,线条细腻而流畅,仿佛将泰晤士河的波光粼粼生动地呈现在眼前。裙摆内衬的荧光纱随步伐轻轻晃动,仿佛有生命一般,竟在地面投出微缩的伦敦塔桥影子,那影子若隐若现,宛如梦幻中的仙境。朱翊钧微微挑眉,心中暗自思忖,这荧光纱与淑妃的橡胶甲虫同源,显然是南洋商盟暗中输送的技术,这背后的势力纠葛,让这场选秀愈发显得扑朔迷离。
维多利亚屈膝行礼,动作优雅而得体,宛如一只高贵的天鹅。她发间的齿轮形银饰相互轻叩,发出细碎的机械声,仿佛在诉说着伦敦这座工业之城的故事。她的肌肤苍白如铅玻璃,却又透着一种冷艳的美,在颧骨处点着嫣红的“工器胭脂”,那色泽比李氏的波斯螺钿更透亮,宛如冬日里盛开的红梅,在一片洁白中显得格外娇艳。“陛下,”她开口时带着泰晤士河口的独特腔调,声音清脆悦耳,如同清晨的鸟鸣,“此裙所用橡胶线,乃用英吉利海峡潮汐之力鞣制。”话音未落,殿内蒸汽钟沉稳地敲响第八击,而她的银饰恰与钟声形成三度和声,显是预先经过精心测算频率,这份心思,让人不禁为之赞叹。
朱翊钧的目光被她耳垂上的铅晶耳坠所吸引,那耳坠的切割面竟呈现出工禾纹与米字旗的双重图案。这显然是佛郎机匠人对工器文明的拙劣模仿,却让他想起去年攻陷伦敦塔时,查理一世献上的康沃尔锡矿地图,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在他脑海中瞬间浮现。“抬起头来。”他轻轻挥了挥衣袖,龙椅上的锚首纹路投射在维多利亚的裙摆,宛如一道无形的枷锁,仿佛在宣告着她从此将与这宫廷的命运紧密相连。
紧接着,下一位贡女步入殿中,她便是法国贡女苏菲·波旁。她身着月白色纺绸长裙,那月白色如同月光洒落人间,纯净而柔和,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。裙边缀着用咖啡渣炭染黑的蕾丝,蕾丝的花纹精致细腻,仿佛是用最细腻的笔触描绘而成,为她的整体装扮增添了几分神秘与优雅。她的黑发高高盘起,宛如黑色的云朵,插着三支橡胶骨簪,簪头雕着鸢尾花纹,那鸢尾花栩栩如生,仿佛即将绽放,花蕊处嵌着极细的火山灰颗粒,在微光下闪烁着点点光芒,这是景王府特许的东瀛工艺,让她在温婉中又透着一丝异域的风情。“巴黎香水师之女,”她的声音如塞纳河春水般温柔婉转,仿佛能将人的心融化,“敬献「玫瑰铅香」,可镇铅毒,可悦龙颜。”说着,她轻轻旋动裙摆,身姿轻盈如蝶,裙裾扬起的香雾中,隐约有铅晶粉尘闪烁,如同梦幻中的星尘,散发出一种令人陶醉的气息。
朱翊钧微微皱眉,嗅到一缕混合着玫瑰与硫磺的气息,这香气与藤千代的桧木香截然不同,却莫名勾起他对巴黎陷落后,神罗骑士团熔铸卢浮宫水晶的记忆。他的目光落在苏菲的耳后,那里没有朱砂痣,却有一道细长的疤痕,用“工器绿”胭脂巧妙掩盖,形如卢瓦尔河的蜿蜒河道,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。“这香气......”他指尖轻轻叩击龙椅扶手,锚首下方的暗格缓缓打开,露出一卷《法兰西工器志》残页,“比佛郎机的硝烟好闻些。”他的话语看似随意,却仿佛洞察了一切。
就在这时,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,打破了殿内原本的静谧。却是南洋淑妃的侍女匆匆入内,在淑妃耳边低语几句。淑妃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变色,她那荧光藤花纱丽猛地绷紧,橡胶丝线发出细碎的脆响,如同她此刻慌乱的心。原来,她昨夜新制的橡胶绵甲,竟在试穿时发现内衬的咖啡渣炭层被人替换成普通木炭,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让她意识到局势的严峻。朱翊钧将这一切尽收眼底,目光若有所思地转向苏菲的橡胶骨簪,忽然想起藤千代今早送来的密报:“荧光入津”四字旁,画着半朵鸢尾花,这其中的关联,让他心中对各方势力的盘算愈发清晰。
“维多利亚留用,赐号「贞顺贵人」,”皇帝忽然开口,他的声音如同洪钟,打破殿内凝滞的空气,“苏菲......”他目光紧紧盯着她发间的火山灰骨簪,想起景王长子朱工业在古里国用橡胶牢笼捕获佛郎机密使的捷报,心中已有决断,“赐号「柔嘉贵人」,居撷芳殿偏阁。”他的话语如同重锤,在殿内激起层层涟漪。
苏菲叩首谢恩时,发簪上的火山灰颗粒簌簌飘落,在金砖上堆成微型富士山的形状,仿佛在诉说着东瀛势力在这宫廷中的悄然渗透。淑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指节泛白,荧光藤花纱丽下的橡胶护甲微微发热,那是她今早收到的警告:东瀛匠人已掌握荧光橡胶的抗虫技术,南洋商盟的最后壁垒,正在无声崩塌。她心中满是忧虑与不甘,却又无可奈何。
朱翊钧起身时,维多利亚的齿轮银饰与苏菲的橡胶骨簪同时轻响,与远处蒸汽钟的第十击形成复杂和声,这声音交织在一起,仿佛是权力的乐章。他望着铅玻璃外的荧光橡胶树,新抽的嫩芽上挂着东瀛匠人送来的防虫害橡胶环,与南洋淑妃的荧光甲虫形成微妙平衡。“传旨,”他拂袖时,银镯与龙椅锚首发出共鸣,声音响彻殿内,“选秀女即日起入住钟粹宫,着工器监每日辰时验铅。”他的命令如同圣旨,不容置疑,为这场选秀画上了一个阶段性的句号,却又仿佛开启了另一场更加激烈的权力角逐。
钟粹宫内,维多利亚轻抚着新赐的“工禾纹”铅晶镜,镜面上的防铅涂层比伦敦塔的水晶更透亮,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好奇与期待,又夹杂着些许不安。苏菲则对着铜镜卸下橡胶骨簪,露出耳后完整的鸢尾花刺青,那是巴黎匠人秘密效忠的标记,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与决绝。两人隔着铅玻璃相望,窗外的荧光橡胶树在风中沙沙作响,宛如工器王朝与西洋列国的窃窃私语,仿佛在诉说着未来的命运与故事。
景仁宫内,藤千代将“荧光入津”的密报投入炭盆,火星四溅,溅在她的锚樱纹银镯上,映出苏菲发簪的残影。她微微皱眉,眼神深邃而冷静,她知道,皇帝选中这两名西洋女子,既是对景王东瀛势力的制衡,也是对南洋商盟的敲打。而她腕间的“景”字刻痕,正与苏菲耳后的鸢尾花,在铅晶殿的阴影中,悄然织就新的权力之网,这宫廷之中,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,正悄然拉开帷幕。
雪彻底停了,铅晶殿的铅玻璃上,工禾纹与米字旗、鸢尾花的倒影交叠,宛如一幅荒诞而又华丽的织锦,记录着这宫廷中的风云变幻。朱翊钧站在殿外,望着新科贵人腕间的橡胶护腕——那是工器监统一发放的防铅器物,却在维多利亚腕上被改造成齿轮形状,在阳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。他摸了摸腰间的银镯,忽然轻笑出声,笑声在空气中回荡。这后宫的每一寸铅玻璃、每一缕香气、每一片橡胶,都在诉说着权力的滋味,而他,正是这滋味的酿造者,掌控着这复杂宫廷局势的走向,在权力的漩涡中,稳坐钓鱼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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