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义兴气定神闲的思虑了一会,旋即便朝陈凯之正色开口说道。
“陛下,臣以为,陛下平定关中,震慑天下,此时召节度使们入京,谈及推恩之事,实是天赐良机,所以臣便与陈公商议,建议此时召节度使们进京。”
他显得痛心疾首起来,很是忧心的样子:“至于节度使们闹兵部之事,是臣猝不及防的,还请陛下恕罪。”
陈凯之闻言,朝陈义兴轻轻摇摇头。
“闹一闹,其实也好,不闹,这怨恨若是留在心里,反而会出大事。”
“还有一事。”陈义兴叹了口气,整个人面色略微沉重,一面观察陈凯之的面色,一面说道:“前几日,飞鱼峰上的火药库存被盗了不少,已请了锦衣卫来督办此案……”
陈凯之眉头一皱,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掠过丝丝冷意,有些错愕的开口问道。
“火药竟被盗了?”
“是。”陈义兴惭愧的垂下头,一字一句的顿道。
“这飞鱼峰上的火药库存,一直保存的极为稳妥,臣负责勇士营后勤之事,哪里敢不尽心竭力,只是……万万料不到,就在三日之前,清查库存时,却发现这库房中的火药,足足少了三张家吧,张家这三代,出了一个进士,四个举人,这进士早早为官了,现在在荆州任同知,那四个举人,也凭着张家的关系,各自谋了一官半职,有的成了教谕,有的做了县丞,陛下再想想,该县的县令,一到了地方,该是听朝廷的,还是听四姓的?”
陈凯之默不作声,他本就是自底层而起,来自于民间,自然晓得这种犬牙交错的关系,可以说是错综复杂,几乎周围的人都是亲戚。
陈一寿见陈凯之缄默不语,不禁叹了口气,才又继续说道:“陛下一定以为,地方官一定是听陛下,听朝廷的,哎……说是这般说,毕竟陛下乃九五之尊,他们本就是陛下的臣子,怎么敢悖逆陛下呢。可实际呢?老臣斗胆进言,实际上,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啊,山高皇帝远,他们做了什么,陛下岂能知道,就算知道,他们自也可以陈辩,毕竟,朝廷再如何,还是讲道理的,还需按律行事;可到了地方,就不同,倘若地方官无视这四家士绅,甚至糊弄他们,四大姓可是一眼便能看出,他们倘若要报复起来,保准能令你焦头烂额,使你官声狼藉,一面,可以想办法疏通上头的知府衙门,一面,可以怂恿下头的百姓,给你难看,甚至是官衙中的小吏,也大多和他们同气连枝,这其实也可以理解,毕竟,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,地方官虽是下头小吏的官长,可地方官三五年一换,而地方上的世家大族,你一旦开罪了,便是一辈子不得安生,甚至祸及子孙的,这笔账,谁不会算呢?”
说着,陈一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,一脸忧心的提醒陈凯之。
“小小一个县是如此,往大里说,这全天下,多少个这样的县,又有多少个这样地府,他们不满,对朝廷而言,可能遗祸无穷,陛下要慎之再慎才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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