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鼐谢过他,才回了绍桢身边,低声道:“公子先过去,我与邓池远远跟在你们车后就是了。不用担心。”
邓池习武之人,耳力很好,自然听见了,也点头。
绍桢咬牙,看着赵逢辰说话:“好,你们回去吧!”
赵逢辰根本不在意下属愤怒与否,神色分毫不变,简洁道:“上车。”
绍桢看见他的随从将包袱放入马车中,朝他拱了拱手,便朝后面的甜酒巷走去。
看着像是回赵家。
她仿佛迎面被泼了盆冷水,什么火气都被浇灭了,很是沮丧地对护卫道:“算了,你们回去吧。”
前后话是一样的,意思却不同,张鼐听得出来,迟疑着应是。
绍桢踏上了马车。
……
金乡是位于济宁西南方的一个大县,地势平坦,山也多为丘陵,因此人烟繁盛,然而却常年受积水之患,相邻的几个县都是如此。
沿着官道疾驰,快进金乡县城时,有护军往后而来,绍桢听见他们在赵逢辰的车马边回禀:“赵大人,金乡县令出城候见。”
她掀开车帘探头出去,远远就看见长亭外有一群穿着官服官帽的人等候,见了他们的车马,连忙整肃衣冠向前迎来。
赵逢辰不知道吩咐了什么,车马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才停下,绍桢看见上司下了车,回头朝她这里看来,不想听他冷言冷语,赶紧下去了。
县令笑容殷勤又得体,恭敬的态度恰到好处,躬身弯腰行礼。
“下官金乡县令章槐,拜见总河大人!”应该是预先打听过了要下金乡的官员,同绍桢等官位高于他的人行礼。
赵逢辰是最高长官,这种场合他一个人说话就行了,道了免礼:“日后不必提前相迎,兴师动众,耗费人力。”
章槐笑容一僵,顷刻就恢复了自如,连连称是:“长官思虑周全,下官自当从命。只是想着长官一行抵达金乡也快过了午时,恐怕还没用膳,县衙已经备好宴席了,下官特来请长官接风洗尘的。”
赵逢辰摆手道:“路上已经吃过东西充饥了,请章县令直接带路去笠淞江河段。”
笠淞江是黄河流经济宁的一条泄水干道,近年来淤积堵塞严重,此番下金乡,就是为了考察疏浚策略的。
章槐连着两回讨好都没讨到正路,脸色微微发白,讪笑道:“长官一心公事,下官思虑不周,真是有罪。请随下官来。”
绍桢心里暗叹。
赵逢辰都来济宁有大半年了,怎么底下的官员还不知道他的性情脾气?这章县令消息不通啊!
到了笠淞江,赵逢辰下车步行,众人自然只能跟随。
金乡县没有水文图,绍桢无处可借鉴,只好亲自拿着纸笔,对着沿途的景象描画水文图。
她受皇宫顶尖教育长大,画技不说出神入化,也是很擅长,画水文图不是难事,只是时间太紧。
赵逢辰在一片滩涂地外停了下来,朝河面看了一会儿,转头敲了敲绍桢的画纸:“先放放,去测水文。”再吩咐护军回车上取防水的油衣和水履。
这是办正事,绍桢自然没有二话,将画了一半的水位图和笔递给过来接的胥吏,换上雨具,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赵逢辰身后,往河滩上走去。
现在已经是初夏,油衣穿在身上没多久就闷得直冒汗,河滩上又长着很茂盛的芦苇,简直是蚊虫的乐天福地,咬得手上脸上一阵阵地发痒。
绍桢一句多话也没有,沉静办差,等这边的水文测完,再看手上,已经起了一大片红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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